划跪的一号

海王,续航能力0%,破防专家

【周温联文48h】5.20 21:00 两同心

上一棒 @月亮🌙看着你 




从四季山庄出来这一路,成岭都在后悔带了大荒这把藏都没处藏的剑。他有名有姓,可听听那些人都是怎么称呼自己的——“那个骑驴的少侠”。


“师父,我能不能换匹坐骑?”成岭盯着那毛色锃亮雪白的阿满,贼心不死。


周子舒搂着他家点头都快跟捣蒜差不离的温大善人,面含柔色出口绝情,“不能。”


枣红马朝来喷了一口粗气,仰着脖子都不知在得意些什么劲。成岭满腹委屈,却见朝来也敢嘲弄自己,更是哀叹连连。


人有失足,温叔嘴上抹蜜,唬得自己做了他的马前卒。师父不舍得罚温叔,便把雷霆怒火一股脑都拍到了自己头上,离庄时腿脚都是软的,还以为十来天的加训该能让师父消气,没成想温叔为了哄师父高兴,损招百出都用在了自己这个倒霉徒弟身上。


背上只挂了几个行囊的阿满亦趋亦步跟在朝来身侧,瞧着速度并不快,可依旧忙坏了成岭的那头小毛驴。


“阿絮?”温客行迷糊着睁开眼,发觉两侧依旧是丛生的杂草和参天的绿树。


“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前面的镇子了。”露宿了两日,总算能找个地方让人好好休息一阵。


他们出来虽没规划什么路线,可原本也都沿着官道走,好吃好喝还能不时看些热闹。可惜成岭这傻小子,心眼太实,看热闹把自己给看了进去,护送着人家商队做了回免费的镖师不说,还被人哄了几声“年少有为”就飘飘然起来。


周子舒本想丢下傻徒弟,独自带着老温去泡个温泉。但他家温谷主倚门老母亲的心思又上来了,总担心傻小子吃亏,非要跟着雨打风吹。伤病刚养好,经不得劳累,周子舒苦口婆心劝着,却被温公子的几句贴耳呢喃硬将铁石心肠揉作了一腔春水。


越往前,这窄道越是泥泞难行。出太阳已有两三日,可高涨的河水仍旧漫过了两岸,草根大约也被泡烂了,蔫成一片,绿中带着点枯黄。


周子舒怕潮气重,又帮温客行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师父,你瞧。”成岭脸色凝重地指向前头。


途中三三两两的也见过几回,可不比前面那成群的流民。果然跟师父说的一样,这连绵的大雨,该让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雨下得最大的几天,师徒三人都在故旧处躲懒。四季山庄重建,昔日的人脉又重新拾回,其中也有不少性子刚正又着实在庄子落难之际雪中送炭过的前辈,周子舒路过便拜访一二,热情难却之下就逗留了一些日子。


天灾无情,成岭即便是经历过灭门,到底这十来年都不曾饿过肚子挨过冻,见一众老幼衣不蔽体,走得颤颤巍巍,心头就堵得难受。


“成岭!”温客行本还昏昏欲睡,被阿絮盖上了兜帽,反而清醒过来,回头只一眼就发觉傻小子要干蠢事,忙出声制止。


乐善好施品行高洁都是好事,可若不懂审时度势,好心怕是要惹上大麻烦。


成岭被他温叔喝了一声,浑身一哆嗦,而后又被师父瞪了一眼,顿时老实下来。


越过流民,成岭只觉得如芒在背,那些男女老少被堵在了城门口,嘶吼和哭嚎大老远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等到了客栈将马匹和毛驴交给小二,傻小子总算憋不住问出了口。


“温叔为什么不让我帮他们?”只不过是一头毛驴和几张饼子,成岭倒也想给钱,可他身无分文,还得靠师父和温叔养着。


“你可曾数过当时附近有多少流民?你的毛驴和饼子够分几人?你想帮那些老幼病残,可他们得了好东西能留得住吗?不患寡而患不均,你帮了一个两个,难道其他人不会蜂拥而上?”温客行见不得傻小子的丧气样,从阿絮怀里掏了酒壶出来丢给成岭,“去帮你师父把酒打满。”


不该精明的地方鬼灵精,该长心眼的地方又老缺根弦。温客行冲周子舒挤眉弄眼,瞧瞧你收的好徒弟。


习惯了被师父和温叔打发来打发去,即便脑中还有疑惑未解,仍然老老实实去跟小二交涉。


周子舒笑温客行促狭,七爷给的牌子好用,他们还没到地方,早有伙计打点了上房,一应事务都安置妥帖,成岭那傻小子絮叨了半天也不过就是多此一举。


将灰扑扑的披风甩在木施上,温客行刚找了把椅子瘫坐,就听到有人扣门。


“阿絮。”这位大爷最近差使他家周庄主都成了习惯,连跟手指都懒得抬,直接张嘴嚷了声。


周子舒早走到了门边,压根不必他家温大善人受累喊这一声。


“周庄主,药好了。”伙计低着头将托盘递到了周子舒手里,而后忙不迭退出去,急匆匆消失在转角。


“大巫的热情可真叫人消受不起。”温客行有气无力地把脑袋搭在铺了绸布的木桌上。还以为离了四季山庄就能摆脱拿药汁当茶水的苦日子,却不曾想到平安商号遍布各地,都不必阿絮亲自动手,自有七爷的伙计们兢兢业业按着大巫留下的口讯给他照方调理。


“自己喝还是等我喂?”


周相公半点不会怜香惜玉,温客行支起脑袋,伸手勾了勾药碗。他还是自己喝吧,别到头回想起跟阿絮的亲吻都只剩下苦味了。


温客行灌药如壮志饮血,末了扣下碗,眉眼都纠结到了一处,还冲周子舒仰着脸。


“不怕成岭见了笑话。”周子舒嘴上如是说着,可动作却实诚得很。


他家阿温在向他讨甜头呢,殊不知于自己眼中,腰细腿长的温公子才是比蜂蜜饴糖还叫人戒不掉的甜腻,更兼触之绵软,回味悠长。


腻歪了一阵,听着成岭独有的脚步声,两人这才整了整衣衫,似模似样端坐着齐齐看向门口。


小二端不了那么多的菜色,成岭便帮着拿了一部分。傻小子故意放重了脚步,唯恐自己来早了看到些容易长针眼的画面。


四季山庄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内院禁止弟子使用轻功。缘由嘛......不可说。


三个人对着一大桌,小孩子饿得快,成岭早已是腹内空空,可师父温叔不提筷子,他也能按捺得住。大鱼大肉的,成岭没敢点,挑的都是容易克化的,坏处就是不抗饿,他一个人能干半桌。


咕噜噜的肠鸣让成岭面皮发烫,左右都瞥了眼,唯恐温叔和师父笑话自己。


“饿了就快吃,愣着做什么。”温客行给师徒俩各夹了一筷子菜,然后自己抱着碗发呆。


被阿絮养刁了,四季山庄新招的厨子每天变着花专伺候着他们二庄主。


是药三分毒,蕴养了经脉却伤脾胃,温客行确实没多少胃口。周子舒看在眼里,也不强求,只是多少劝他吃上几口。到头来,东西多都进了成岭那傻小子的肚子。


是时候停两日,周子舒摸着温客行的手腕,好似比往常要烫些。


“我照顾你温叔就行了。”周子舒看傻徒弟转来转去嫌眼晕,“你自己出去玩吧。”


这点小伤小病他能处理,成岭这小子惯会瞎紧张,大惊小怪还不利于老温休息,趁早将人踢出去了事。


成岭哪猜得到师父的心思,还满是感动,上了街总记挂着带点新奇好玩的回去哄哄温叔。


“你们可不能瞎传啊!”


“这话我哪敢胡说!是真的!”


“那怎么还放人进来啊,这不是想害死咱们吗!”


茶肆边上围了不少人,成岭压不住好奇便跟过去听了两耳朵。


“真是疫病?”


“肯定是!不然一天里能死那么些个吗!”


疫病?是说那些被拦在城外的流民?


兹事体大,他得回去告诉师父。


成岭回去的路上几乎用上了流云九宫步。温叔的身份大白天下后,武库中的阴阳册及神医谷遗留那些脉案医书都被沈叔叔等人一并送来了四季山庄。相较于无知的平头百姓,成岭对疫病的记载并不陌生。他大半的精力都花在了钻研武学与机关术上,只是偶尔受师命看着温叔时才跟着瞄上两眼。


家家有死人,室室有哭声,或一门尽毙,或举族灭亡。关于病疫,成岭记忆尤深。


他跑出了一身热汗,扒着门刚伸进去半个头,就瞧见温叔正卧在床沿吐得接不上气。师父搂着人替他拍了拍背,可也帮不上什么忙。


缓过好一阵,温客行才捏了捏周子舒的手,勉强说了声没事。


“头还疼得厉害吗?”老温的头疾棘手,连大巫都直言除了将养别无他法,而且若是碰到其他伤病,就容易将之带动。


温客行咬着牙不吭声,周子舒便懂了。


倔。叫他不许骗人,干脆就不答。


等他们一顿折腾完,周子舒才空出手来瞧向才出去遛弯了不足一个时辰的傻徒弟。


周子舒特意关了房门,跟成岭到了隔壁的屋子。


“怎么了?”傻小子虽然时常咋呼但鲜少露出这般惊惧不安的神色。


“师父,那些流民......被关在城外的那些,染了瘟疫!”成岭自然不可能只听一帮人空口白牙地乱传几句,他不仅去了城门边观察衙役的动向,还刻意找了几个医馆打听情况。


水患之后确实容易造成疫病大规模扩散,周子舒神情一肃,他和成岭想到一处去了。


昨日刚与那帮流民擦肩而过,今日老温便病了。他原本没往这方面想过,自然不慌不忙,可现下一联系,心里的弦就紧绷了起来。


温客行不知道师徒俩闹什么幺蛾子,睁开眼差点被这两张放大的脸吓一跳。


喉咙仍有些干疼,不过额角的抽痛已经消退了,浑身松快不少,便想撑着坐起来,刚一动作就被师徒俩一齐阻拦。


“阿絮,你怎么也跟着成岭一起瞎闹了?”温客行擒着笑,往周子舒伸过来的手臂上蹭了一下,转头便见傻小子表情一僵,朝后退了一步。


周子舒由着他的动作,干脆坐到床沿把他扶起,靠在自己胸前,“可有哪里难受吗?”


“没有。”温客行摇了摇头,觉得阿絮古里古怪,“发生了什么?”


就在温客行睡着的这段时间,城里早闹得不可开交了。周子舒差伙计去请大夫,这才得知不久前府衙已经将坐堂的大夫医女都叫了去。


将来龙去脉与温客行说了一遍。自己着急上火了半天,温大善人却是窝在自己怀里笑得前俯后仰。


“阿絮,你浑想什么呢,我这般祸害,阎王爷都不敢收。”


周子舒最烦听他这张嘴里叭叭出生死,轻轻揪了下他腿侧的嫩肉,瞧他夸张地龇牙咧嘴,才神色缓和一些。


“可是温叔,我听他们说那瘟疫的症状......”成岭的话被温客行凶恶的眼神瞪了回去。


“有空多看书,别老跟庄里其他几个小崽子一样捣鼓些没用的。”温客行难得严厉一回,倒不是真嫌傻小子不努力,完全是对他惹了阿絮穷紧张的迁怒。


他大致能猜到傻小子未尽的话,疫病的症状怕是跟自己的头疾十分相似。


才被师父赶出去不久,又被温叔赶了出来,成岭反而松了口气。


“真不是?”周子舒忍不住反复确认。


“在阿絮眼里,我就那么不可信吗?”温客行装起委屈来愈发炉火纯青,那眼神湿漉漉的,好似擒着泪珠。


“我信。”周子舒只是怕。他总以为自己没什么弱点,可在天窗时,四季山庄是他的软肋,现在,温客行便是他的软肋。


“若真染上疫病,我还怕牵扯上你和成岭呢。”温客行是个躺不住的,烧一退就想从被窝里钻出来。床上五尺见方的地,怎么摆得下鬼主这尊大佛。


他们呆在客栈两日,街上彻底冷清下来。城外的疫病好似蔓延进了城内,只是平安商号的伙计在这方面应对得力,暂时未曾波及此处。


“周庄主,现在府衙已将城内感染的病患都送去近郊的义庄了,你们赶紧出城回四季山庄,路上不要逗留。”伙计大清早便寻上门,连行囊和一些防身的用具都备妥了。


眼前这位与七爷大巫相交莫逆,若他们一行在这里有点闪失,自己如何向上头交代。


成岭点了点头,他是同情那些正遭受疫病折磨的民众,可他更怕师父和温叔有什么闪失。等回了四季山庄,他们也能为水患和疫病出一份力。


进城的路封死了,但出城只要拿了府衙手令即可。


成岭的毛驴终于换成了一匹勉强能跟朝来阿满相媲美的骏马。三人疾行到岔口,温客行忽然勒了马。


“温叔?”这都要上官道了,怎么忽然停在此处?


“阿絮,你带成岭先回去吧。”温客行已经思量了整整一天,心念一起就压不下去。他出身神医谷,哪怕父亲被逐出师门依旧怀着一颗医者的仁心。前二十几年自己在鬼蜮里煎熬着,不敢辱没家传,即便出了鬼谷也因为医术浅薄而唯恐坠了父辈的名声。


神医谷传承断绝,江湖人尽皆知,他温客行褪去了鬼主的身份,又当以何身份光明正大地立足武林?


阿絮说的浪客,是他对晋王失望,对朝堂中的明争暗斗失望,更是对自己过去无能的嘲弄,唯独不是放弃了赤子之心随波逐流。


那温客行的浪客呢?难道不是对命运不合时宜的反讽?


“我陪你。”


师父都没问温叔要做什么。


最终只有成岭一个人先行一步回了四季山庄。


他也想留下,可师父跟温叔异口同声地嫌弃自己碍眼,为了打发自己,温叔连什么新婚燕尔都说出来了。


呆在庄里既要管着师兄弟们,又要安排着为那些受灾的地方尽点心意,还得巴巴等着平安商号传来的消息,时刻提心吊胆。


还好在把信鸽累瘦前,两位叫人操心的长辈总算是出现在了山庄门口。


成岭憋着金豆子就想往温叔身上扑,差点被师父丢出去。


“阿絮!”温客行被他家周庄主提溜起来时吓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温大善人老实点别动,摔着你,我可赔不起。”横抱着人,捏起来没二两肉,周子舒恼火了大半个月。


他家温公子在外行医可是真豁得出命去,日日劳累伤神不说,旧伤犯了还敢硬撑,没染上疫病都差点把自己烧傻了。周庄主几次都想直接把人打晕了抗回来,可听他念叨起爹娘就跟着心软,只能陪着一起熬。好不容易养出的血色,这一遭又全赔进去了,周庄主心中的气苦,温客行哄了一路都没见好。


“成岭,封山!”周子舒抱着人先跑了个没影,只给傻徒弟留了这么一个命令。


封山?封什么山?


四季山庄位置挺偏的,在江湖上又不是什么风头正劲的门派,平日除了岳阳派、大孤山派和平安商号,几乎跟其他势力都没什么来往。


成岭一头雾水,但还是招呼着师兄弟一起把阵法在拾掇拾掇,山门前立了块挡路的大石头。


等大伙儿弄完这些回庄,就听说了温叔又被师父禁足的消息。


看守弟子从原先的一人改成了两人,师父也跟着寸步不离。


这都是小事,他们陪着温叔又不是一次两次了,照旧练武读书,时不时被师父加罚几个时辰的训练,小日子有滋有味。


可山庄外的阵法时不时被人触动,弟子们的日常里又多了修机关和抬人两项工作。


还好开启的只有威力削弱的防御阵法,毕星明指挥着两个师弟把腿上钉了根断箭的大汉抬进庄外新建的小木屋里。


一边哎呦哎呦叫唤着,还能挤出精力拽着他们询问神医谷那位医仙是不是就住在此处。


医仙?毕星明面皮一紧,只觉得乌云盖顶。


你们可少喊几次医仙吧,师父的霉头触不得。


温叔那点旧伤养了又犯,犯了再养,师父看得碰不得,眼睛都快冒绿光了。


神医谷传人出世的那点消息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光是逸闻都编了十来个版本,知情的武林前辈摸不清情况都不好开口。


医不医仙的,沈掌门不清楚,但递到手头的这份请柬是真的烫手。


喜结连理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只是成婚的这两位......四季山庄庄主周子舒和神医谷后人温客行?


难不成真是他太过迂腐?这世道结契已是常态?






下一棒 @白鹤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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