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跪的一号

海王,续航能力0%,破防专家

【周温】杏花烟雨(完)

逆cp预警

濒死温温在线跑路





七爷和大巫的排场让周稷瞪圆了眼珠,满箱扛进来的干花惹得她狂打喷嚏。


“这东西真能治好温客行?”当面喊师父喊得亲热,背地里却一口一个名字。周稷揉着发红的鼻头,伸手捞了一把都快干巴成坨的花骨朵。


香气齁得她金珠连串得掉,但死活不肯从库房出去,非得亲自监督平安商号的伙计收拾药材。


她哪懂什么药性,就是瞎捣乱,只不过伙计们看她是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便不去计较。


平安好脾气地点头,“这是大巫寻了整整两年才找齐的。”


“哦。”周稷跟着应了一声,她听温客行说起过,那个浑身裹得乌漆墨黑的大巫是个神医来着,那也就是说,她家这位祸害遗千年的师父大人是真的不必跟阎王掰扯了。


实在被呛得不行,周稷不得不退回院子里喘口气。


这两天,四季山庄里人声鼎沸,好像大巫和七爷一来,所有的麻雀乌鸦知了蛤蟆全冒出来了,躲到哪里都能听见叽叽咕咕的吵闹。晨练也全荒废了,弟子们都在捣鼓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阿嚏——”都已经缩到走廊边了,喷嚏还是止不住。这回可不是被药材气味熏出来的,而是单纯的冷。


“我不行了,先去烤会儿火!”迎头窜出来一个小弟子,差点跟伸着脖子的周稷撞上。身上裹着厚棉袄,还直打哆嗦。


梅雨一过,那大太阳就烤得人心慌,可这庄中的怪胎们却从箱底里翻出了冬衣。


周稷这身湖蓝的裙子是七爷送的,温客行调侃是把好料子送给了猪穿。她是听不懂什么叫软烟罗,也不明白周庄主为何管这破衣服叫雨过天青。反正怪好看的,夏天穿着轻薄凉快。只不过嘛,现下就只余美丽冻人了。


又一名弟子搓着通红的手指跑出来,眉毛上的霜被日头一晒就成了水珠子。


周稷都快好奇死了,张成岭那个坏小子领着他的师兄弟们把西侧院子给围起来了,她虽然能翻墙进去,可碍着温客行的教训,只得按捺住脚步,不情不愿地往后厢去。


七爷带来的伙计太能耐,连烧水煎药的活都被抢了,小丫头先前被打发出来练剑,硬把一棵嫩槐树削成了长杆。为防院中花草再遭毒手,周庄主把真剑换成了把木头的,然后周稷便兴致缺缺,跑去库房添乱了。现在绕了一大圈,还得灰溜溜地回来,看着石桌上躺着的木剑,生着闷气。


她把嘴鼓成了池边的青蛙,可惜她师父早被美色迷晕了头,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贼眼却滴溜盯着周大庄主转悠。


窗户开了老大通风,周稷就干脆把下巴搁在叉竿边,看温客行何时才能注意到自己。


臭丫头的幽怨劲都能烧头床纱,哪怕后脑勺没长眼,温客行都早早觉察到了,只不过坏心地晾着她罢了。周稷不服管,就算阿絮不说,光从七爷他们的打趣中都能窥见一二。


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丫头越养越像只窜天猴,温客行难得起了当严师的念头,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是阿絮给他想的主意,大伙儿都忙起来,独独把这臭丫头甩在一旁,让她好好憋屈几天。


温大善人之前总打趣周庄主腰细腿长嘴硬心软,却不知自己才是最好哄,最容易糊弄的那个。


小丫头在窗边长吁短叹,明知她没心没肺就是装腔作势,可温客行就是没来由得想反悔了。


拿手指勾了勾阿絮的衣角,夜里咳血把喉咙都咳哑了,这会儿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跟阿絮交流,好在他家阿絮是最懂自己的人。


“冷了吗?我去帮你把窗关上。”周子舒走到窗边,眼睛都没朝周稷多望一眼,只笑盈盈回头冲温客行道,“最近庄里好像闹耗子,总有那么一只两只特别蠢的,喜欢往老鼠夹上蹦,也不怕铁夹子一合脑袋被卡。”


他那指头正好搭在叉竿上,周稷怕真被人下了黑手,赶紧缩回脖子,索性大摇大摆进了房间。


屋里的气味还没散尽,小丫头鼻子灵光,一下子就嗅出了血的味道,抬眼打量了温客行,那张脸上除了两道黑眉毛,几乎跟去岁冬天自己捏的雪人一个德行,白,透着凉气的白。形销骨立的美人灯,周稷欣赏不来。


反正周庄主没赶人,她干脆搬了根矮凳,挑了本闲书,坐在角落里读。小丫头识了大多的常用字,可生僻些的仍旧得靠猜,她脸皮厚,就是不会也照样念得抑扬顿挫,时不时闹点笑话,温客行倚着周子舒的肩膀合不拢嘴角。


成岭等弟子忙忙碌碌,照着大巫的指示将制出的冰块砌满了厢房。他们连阖眼都不敢,生怕耽搁了大事,夏天里硬是熬出了一手的冻疮。


紧赶慢赶,总算在温客行最后那口气咽下去前,将一切都准备妥帖。


巫医谷再神也做不到生死肉骨,但总算老天爷还是开了回眼。


当初那以命换命的破法子,景北渊第一个不同意,然而温公子决意如此,他和乌溪也阻拦不了。想着子舒是立马就会死,而温公子行了此法,至少还能留出另一个三年,让他们寻访救治之途。


一个是经脉枯死,一个是寸寸断绝,也说不上哪个更疼一些,大约在彼此心中,都觉得对方更苦。


周子舒不敢问,只是自虐一般不断去猜想着老温每隔数月便要经历的折磨。断和续,重复的过程里,内力枯竭,精神也跟着熬干透支,伤病无法痊愈,痛苦压根没有尽头,只有不断地叠加和累积,最后摧枯拉朽,说不定到咽气后才称得上一句解脱。


可老温是舍不得死的,周子舒比旁人更清楚,特别是回到自己身边后,他在拼命挣扎着,努力地求存。


“准备好了!”大巫没再多说什么几成把握,只让周子舒带着温客行进到准备好的冰窟窿里。


几箱药材最后只熬制成了一颗丹丸,趁着温客行还能吞咽直接喂他吃了下去。


周稷和成岭等人被拦在外头,一个个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满院子打转。


小丫头紧张起来就爱拧裙角,她此时满心满眼都记挂着里面的人,压根控制不住力道,软烟罗这种薄如蝉翼的布料哪经得起她这般折腾,边角直接被扯了下来,搓成团掉了一地,裙子也毁了个彻底。


进去的两个人完全没有动静,门合上之后,连声喘都听不见,任凭小丫头怎么竖起耳朵都没用。


他们这些人不明当年真相,也不清楚始末,即便成岭都只知道温叔是为了救师父才变成这样的,至于为何如此,连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反倒是周稷,跟着一心以为要客死他乡做个孤魂野鬼的温客行,从他口中套出许多当年的细节。


“也不知道阿湘那丫头有没有受曹蔚宁欺负。”温客行病迷糊时就喜欢念叨两个人,一个是四季山庄的周庄主,一个是他嘴里反复提及的阿湘姑娘。


有时候周稷没看牢人,温客行喝得醉醺醺就会将她错认成阿湘,等被自己粗暴地搓脸擦手之后,又会红着眼嘟囔“你不像她”。


顾湘就是温客行心里的一根刺,这根刺已经完全没入血肉中拔不出来了。


好端端的婚礼被一双新人的血染透,温疯子杀莫怀阳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把小命悬在了刀尖上。可他家阿絮还等着自己护他拔钉呢,温客行不敢叫人看穿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


大巫劝过他,甚至提议去找老怪物回来护法,可谁都清楚他的阿絮等不了了,等不到叶白衣回来,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人选。


燃尽余生,换一时的鼎盛。谁看温客行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你不觉得亏吗?”周稷觉得这就跟自己出门买鱼一样,她给老板前,老板给自己鱼。可到温客行这里,非但没把名叫周子舒的鱼带回来,还自己躺到了砧板上被老板开膛破肚。


“不亏。”温客行见小丫头看自己的眼神里充满鄙夷都快被气笑了,“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好歹我从不被人占便宜。周稷当时觉得温客行就是个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大蠢货。后来她识字了,看了不少话本,才知道这世上有个“情”字。


情之一字,最是误人。她还是觉得情爱多余。


跟着温客行的日子再久点,周稷也学会了牵挂,把温大情圣在的地方当成了家,尝过亲情的味道,总算不再对温客行那些伤春悲秋嗤之以鼻。


再后来,她知道温客行活不久了,知道了自己名字的含义,就起了把周庄主骗过来的想法。


周,周而不比,周絮的周,周子舒的周。


稷,为粟,食之饱腹,思之......便觉一世也没什么遗憾了。


又有一回,周稷听温客行似是而非地抱怨过。


他的阿絮啊,跟自己不一样,周圣人,牵挂的可远了去了,什么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他都快气死了,可又爱极了那颗赤子之心。


周稷停下了瞎转悠的脚步,思绪渐渐平息下来,心中的焦躁也跟着平复,她抬眼又看了看紧闭的门扉,舒了一口气。


大概就是失败了,温客行能死在周子舒怀里,埋在四季山庄,结局也不算坏。


好的不灵坏的灵。


周稷好似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呜咽声。


张成岭直接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其他弟子也同样失魂落魄,泪如雨下。


还不得大巫他们反应过来,周稷就先一步踹开了大门冲了进去。


里头堆了厚厚的冰墙,周稷瞬间就被寒意包裹,冻得打了个喷嚏,她抹了把鼻涕和眼泪,急吼吼就想去确认温客行的生死。


那个糟心的混蛋师父正窝在周庄主怀中,脑袋垂着,一动不动,闭着眼睛像极了死人。


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这种天都不收的妖魔鬼怪,地府能要?周稷抽咽着,趴跪到了周庄主身边,伸出手指探到温客行鼻间。





 

“都说了将内力棉而散地输送到四肢百骸。”边上躺着的大爷冲着自己指指点点。


听你才有鬼!


周稷我行我素,她偷师来的流云九宫步配上秋明十八式,若非手里提着把半身长的剑,足称得上步法剑招翩翩若仙。不过嘛,劈砍起来颇有长明山剑仙那封山剑法的大开大合排山倒海之势。


她没学过封山剑法,只不过在跟温客行斗气。


往周子舒的粥里撒盐怎么了?没下毒都算客气的了!


鬼知道自己当日心都快跳出来喉咙了!人没死他哭什么哭!


小丫头记仇得很,从那天开始整整找了周庄主三个月的茬,最后被这倒霉催偏心的师父罚去了后厨劈柴。


“不练了!”周稷提着长剑扭头往自己屋子去,甩下腻腻歪歪的那对,闭门练字养气。


温客行等她走远,才轻声朝周子舒抱怨,“这丫头真是被我宠坏了,明明已经赔了不是,还送了她好几身新裙子,怎么还黑着脸。”


哄着同样被宠坏了的温三岁,周子舒憋着笑,把肚子里那句“跟你一脉相承”给吞了回去。


晚饭也只有成岭和周稷有那个殊荣陪着温客行他们,被迫看两人没羞没臊。


送走了苦夏,迎来了金桂的飘香。温客行能下地溜达时,傻小子成岭慌里慌张捏着封信找了进来。


臭丫头周稷偷了温客行的钱袋子,牵走了一匹跛脚老马,留下封寥寥数字的信笺,跑去闯荡江湖了。


“你说世上好人比坏人多,我去见识见识,勿念。

过年回来,想吃你包的饺子。”


温客行看得哭笑不得,有些发愁地只好向自家阿絮求助。


“她把平安商号的令牌也拿走了。”


小丫头顺手牵羊的功夫炉火纯青。


“我这就去信七爷,让他的伙计们帮忙盯着些。”


周子舒满口安抚着老父亲心态的温客行,生怕他等会儿闹着要出庄追人。


“让她去碰碰壁也好。”温客行别别扭扭地说道,眉头夹得死紧。

 





“阿嚏!”周稷正在一处茶肆边拴马,缰绳才刚绕完一圈就连打了三个喷嚏。


“姑娘是哪里不舒服吗?”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就这么堵在周稷面前碍眼。


长得还挺俊秀,可惜好好的一张脸,脑子却不大灵光,周稷嫌恶地撇了撇嘴。


“姑娘是要往哪里去?在下大孤山派弟子程砚,不知姑娘师出何门?”


大孤山派?掌门好像是那个蠢笨如牛的沈慎?


她眨了眨眼睛,一肚子坏水就往外冒,脸上立刻堆起了笑,“我师出......没什么好说的,我师父就是个缺德鬼。”


“啊?”程少侠被眼前小姑娘的笑晃花了眼,哪里会知道自己已经沦为周稷下山耍弄的第一只傻兔子。







评论(23)
热度(2498)
  1. 共148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划跪的一号 | Powered by LOFTER